王碟在外等了约一盏茶的功夫,白樱从屋内出来了。
从门的缝隙可以看见,白樱已经解了青青的绳子,任她六神无主呆坐在椅子上;白樱替她关上了门。
见白樱走来,王碟起身。“白小姐?!”
“是,但也不是了,王碟少爷。”白樱伸手请他坐下,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。
“今日还是要谢谢王少爷,又一次助我脱离险境了。不知该如何谢你。”白樱拿起茶盏,轻轻抿了一口。
“若是可以,想求青音居士的一幅画,可好?”王碟开口,白樱的手顿住,望向他。
倏尔笑了,“王少爷聪慧无比,已然猜到了。”白樱婉言。
“昔日的白家大小姐怎会成了皇城里的青音居士,还有她口中的祸害……”王碟一眼望向白樱身后的屋子暗指青青,目光深邃。
昭昭坐在另一边剥着核桃,看着王碟与白樱的对峙。
“阿雅,去添些茶来吧。”白樱唤院子里的丫鬟。
过了一会,她无奈的笑:“看来今日我不招,王碟少爷也不会罢休吧。”
“哪里。”王碟笑着,伸手拿果盘里的核桃。
白樱轻轻将手搭在右腿上,缓缓道来:”少爷可还记得那日在桥下,救我于众人眼下。用斗篷盖住了我这残缺的腿。”白樱叙述的平静。
王碟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她的右腿,试探问道:“如今还好吗?”
“好的,一直挺好的。能够行走,只是与常人不同而已。”
“白府家大业大,怎么没治好?”王碟右耳灌进昭昭的话,嘴就顺着说出,话一出,就知逾矩。又补充:“白小姐不要见怪。”
“没事,还是叫我白樱吧。我早不是白小姐了。”白樱望着王碟礼貌的笑,王碟能感受到,她是把自己当作朋友的。
“王少爷,你是我在皇城结下的第一个友人;又与我志趣相投,那幅波斯菊,听阿钟说,你花了六十两买下来;那幅画是我用了心的。”
“是啊,那画一眼看去,便让我喜欢。早些年便听说白小姐,哦不白樱,善画;现如今见了真迹,果真如此。”说完这句话,王碟忽然觉得心力交瘁,头脑在太阳下晕乎,说出的话毫无章法。又在心里怪自己怎么又提到了白家,刚刚明明已经见外了。向旁边看,想找昭昭,却发现,不知何时,她已不见踪迹。
“是啊。我的画画的很好,源于我的师傅;他教的好。”
“噢,师傅?那看来他的画技定是卓越超然了。不知能否……”
“他已经死了。”王碟话还没说完,已被白樱打断。
王碟看着白樱的脸有一丝僵,想要道歉;忽然间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感涌上喉咙间,强势贸然,使得他额头微微冒汗。
“死了?可惜了。”王碟出口。
“不可惜的,他将他的画艺都交给了我;还说我是青出于蓝胜于蓝。只是可惜了,我是女子。”
“女子如何?”王碟无法与那股力量对抗,只好顺势。
“女子乖顺,怎能拔萃?这是我在白家学到的规矩,但后来我师傅同我说,女子有才,亦可拔萃;你说呢?“
王碟听着她的话在朦朦胧胧之间,意识涣散,”当然了,你的画已然出类拔萃;是你师傅的道理对。所以你跟了你师傅,离了本家?“
白樱听到他的话,刹那间怔神,下一瞬又笑了,声音铃铃入耳:”是啊;我随他离开了白家。以画为生。“
王碟坐直了身体,目视她:”那白家怎么说你死了?“
”我爹为商,多妻妾;我为长女,非长子;一个瘸了腿的女儿,有和没有与他而言并无轻重。“白樱似在回想,眼里淬了些冷意。
王碟还在与那股力量斡旋,陡然起身,竟站不住脚。李青上去扶住他,问”怎么了?“
王碟用手扶着脑袋,摇了摇头,抵不住那阵眩晕。
”王少爷?“白樱的话越来越模糊,到最后天地旋转,瞬间眼前一黑,幸好李青在身后,将他接住。
意识最后,是白樱的担忧:“先扶到屋子里去,阿雅,去请大夫。”
接着,还有莫名的急促的哒哒声……
王碟醒的时候,李青在他面前扇风,他抚着脑袋问:“我怎么了?”
李青回他:“大夫说,你是暑气入了体。“
王碟望去外面的太阳,虽然猛烈,但却不至于此:”可不是已经入秋了吗?“
”想来是你今天在林子里呆久了吧。“白樱从外面走进来,身后有丫鬟端着药进来。
”这……“王碟面露疑色。
王碟在众人目视之下,极不情愿的喝下了药。
接着,阿钟跑进门,他喘着气:”姐姐,她跑了,从窗户跑走了;我刚刚想去那屋子拿东西时发现的,还留下了一张纸,你看。“他手指向关着青青的屋子。
白樱接过纸,眉头锁着。
她看向院子里的那条路,又抬头,作揖敬王碟:“王少爷,能否再求你一件事。”
王碟苦的面目狰狞的表情还没放松,见状,恢复神情,点了点头。
日落于西,王碟已经在府里,等着李青的消息。
“怎么样,人找到了吗?”
李青从门外赶来,回应王碟,摇了摇头。
”少爷,这一个女娃娃怎么这么能跑?才多久,我们派了好几个护院去寻都没有结果。“李青喘着气道。
王碟在池边,看着渐渐隐匿于山的夕阳,沉思着。
过了一会,他想到了什么似的,指挥李青:”去,去那些无人的寺庙,冷巷看看。“
”怎么?“
”上次在茶楼里,见她,就是一身流浪的衣服;想来是一路寻人过来的;身上没有钱财,如今从白樱那也是慌忙逃走的,身上又没有钱。她应无处可去的,去,快去那些地方。“
“是。”
日头下去了,天色黑沉。
李青顺着王碟的话,果真找到了流离于破庙的青青。无奈天色已晚;只好将她暂时在府里安置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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