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压制到筑基的修为回不去了,他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筑基修士。
他从前的仇家闻风上门,没过多久,他便死于追杀。
但即便不死于追杀,也活不太久。筑基的寿命不比金丹,纵然他吃过延寿丹,也没剩下几年好活。
所以,纵然黎昭一千一万个不放心,也没法再陪流月进去,只好尽可能收集符信,让更多弟子随她进秘境,帮她找到龙泉。
这举措多年之前便开始实行,那些名门大派手中的符信,被他软硬兼施换来多半,又通过多种渠道放出消息,从散修们手中高价收购符信。
这种情况下还拿着符信来到这里的散修,恐怕不少是对秘境有所求,无论多高价码,都未必肯换的了。
黎昭心中一清二楚,却还是令执事弟子拿着延寿丹过来,“友好”地交换。
事关流月前程,再多保障,他也只嫌不够。
黎昭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番这眼前的散修。
能与执事弟子起冲突,不算稀奇,但对着他,仍能这样不给脸面,平淡拒绝,若非胆识惊人,便是粗莽无脑。
能划出方才那样冷厉锋锐的剑光,无论如何,她也不会是后者。
这样一个人,目的也是龙泉。若让她得进秘境,必定是一番麻烦。
日头将近,秘境开启在即,黎昭心下将事情迅速过了一番,拿定主意,不再与她纠缠,便微微一颔首,十足端方:“那便是贫道叨扰了。祝道友得偿所愿,贫道告辞。”
黎昭思量只在瞬息,他城府算计又一向深重,在场众人都关注这边,却也没谁看出他心思,唯独许星,看清了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。
谁也不是天生会察言观色,这是拂月回来的那些年里,她小心翼翼想要讨一些,流月指缝里落下的,他的关心,练出的本领。
即使是在这么多年后,她已经不再想要得到他的注意,本能却仍然让她在看见他神情的瞬间,将他所有的心思分析清楚。
她厌憎这种刻进骨子里的卑微。
许星垂眸,轻敲剑身。短剑嗡鸣一声,听着这清越的声音,她浮躁的心情又安定下来。
“且慢。”她嘶哑地开口。
黎昭不曾想这散修会叫住自己,眼底掠过一丝诧异。但他还是站住了脚。正清宗大师兄,温和谦逊,从不失礼于人前:“道友请说。”
干枯的嗓音,让她的话听起来阴森叵测:“不止我不愿换符信。”
黎昭莫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一瞬又恢复温和:“多谢道友提醒,是贫道疏忽了。”
他转向其他散修,作一个道揖,朗声道:“诸位道友,若有不愿者,尽可来换回。”
散修们看向这边,群体间微微骚乱,但无人上前。过了一会,重归于安静。
黎昭仍含着笑意。
散修背后没有门派家族支撑,常常游走于生死边缘。这并不会让他们更加大胆,肆无忌惮,反而会让活下来的人,在平日里,更加谨慎,更加惜命,更加容易……怯懦。
没人敢先来做这个出头鸟,尤其是在已经有延寿丹在手,算来并不吃亏的情况下。
姚断禹不知不觉屏住呼吸,手几度握紧又放松。
他闭上眼,想起大哥。大哥是体修,健壮爽朗,足足比他高一个头,他出门前,却苍白消瘦地躺在床上,形如枯槁。
姚断禹不知不觉微微起身。
高高在上的黎昭真人,似乎对他投来轻飘飘的一眼。
姚断禹脑中一白,骤然跌坐回去,整个身子都滚烫发软。
他实在没有开口的勇气。
黎昭等了一会儿,又开口重问一遍。反复三次,方对许星笑道:“看来是没有其他人了。”
许星不言。
黎昭想到的,她也能想到,眼下这个情形,并不是很难想象的事情。
若要破局,她尽可要求黎昭先将符信还与其他人,等愿意交换的人去与他交换。
但她已替他们得罪黎昭,提出要求,若他们连自己站出来讨要的魄力也没有,不如拿着延寿丹,安安分分回家去。
许星与黎昭对视一瞬,平淡地垂下眼,擦剑:“哦。”
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紧绷磕绊的声音:“真、真人!”
姚断禹闭眼站起来,涨红着脸,发抖的手捧着那颗圆润的延寿丹,结结巴巴:“晚、晚辈……想……换、换回来……”
黎昭的视线骤然一凝。
他正要说什么,突然天地一黯。
正午的阳光刺眼,此时却一寸一寸地陷于阴霾。
空气湿润,弥漫着海浪的腥咸。
许星抬起头,深蓝的海浪漫无边际,从天尽处,奔涌覆压而来。他们置于海底。
远远地,游来一条庞大的、遮天蔽日的鱼。
它的眼睛很黑,又很大,像一汪洗墨的湖,即使以修仙者的眼力,也无法看全它的头和尾。
那是早已绝迹的上古异兽,鲲。
手持符信的人,在鲲游过的时候,跳到它背上,便会被它带入秘境。
黎昭脸色一变,顾不得再纠缠什么,将符信投入姚断禹手中,奔回宗门驻地。
众人忽然惊呼出声。
“怎么停下来了?!”
“……它俯身了!”
“天呐!流月元君,是流月元君!它在对流月元君行礼!!!”
耳边纷杂,手中的短剑轻轻颤了一下,似乎在吸引她的注意。
许星抚摸短剑,很平静。
她早已习惯流月在各种场合大放异芒,也早已不再妒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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