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人怎么回事?”
其他猎人在交头接耳。
高德忠走下来, 单独在二人面前道:“公子, 太后说想看投壶,不如把箭留着稍后有用。”
“请中贵人转告太后。”晁家少爷斗志昂扬, 看向身旁那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猎人——“今日我必要和此人斗个高下!”
猎人听罢,十分爽快地射出一支箭。
正中靶心!
晁家少爷兴致勃勃, 正欲拿起自己的弓,然而人人皆知,这场比赛是追不回来的。
再这样下去只是拖延。
这时皇上的贴身小宦官笑着走过来:“陛下有令, 既然实力不相上下,不如来一场最终比试,以此定胜负怎样?”
“好。”
晁家少爷一口答应。
于是这下大殿热闹了起来, 宫人进进出出,最后在百步外, 悬起只能一杯仅能容二升的鎏金樽。
每人可以射三箭, 谁先射中了它, 谁就胜利。
同时若都没有人射中, 就打为平手。
晁家少爷先开弓, 半晌屏息等待以后,第一箭……
仅差之毫厘。
实在是很强的实力。
第二箭……
射在樽口。
晁家甚是欣慰地点头,如此上进之心,他们家再出一个将军绰绰有余。
第三箭……
它如一只猛虎穿山而来。
稳稳当当地射在樽底!
众人情不自禁鼓掌,晁老在一旁接受白家的客气话。
晁家少爷看向猎人。
猎人也出弓了。
没有似前者那般犹豫太多时间, 眼神凝聚一种无比强大的专注, 很快, 箭出弓了——
它越过了红柱,箭靶,人群。
生生撕开那支樽口的箭!
挑衅一般地正中樽底!
这等箭力无人不为之惊叹,看来为了太后的赏赐,是连一点贵家公子的面子都不顾了!
晁家少爷却突然用箭射下了高悬的樽,走上前,拿起来观察箭身。
随后抬头,对着高座上的人道:“启禀皇上,皇太后,这场比赛有失公允!”
“为何?”
“草民所用箭为投壶箭,而这个猎人却是用狩猎的凤羽箭!”
那个人一惊。
“这是内务馆的失职,今日就到此为止,哀家不想再看比箭了。”
“皇太后请听一言,这支箭不仅是凤羽箭,还千方百计遮了色,但即便如此,草民也能一眼识出它是由王侯以上才能用的天木打造!”
说罢,晁家公子命人把箭呈上去。
“听闻先帝病重时,内务馆曾出过监守自盗的丑闻,猎人为夺奖赏,竟然堂而皇之用此箭比赛!草民不服!”
高德忠在太后旁道:“他是精弓之人,所辨应当无误。”
“在下冤枉!”年轻猎人连忙跪下。
“你说。”
“回禀皇太后,在下此前受过内务馆检查,不知为何上场后晁公子用的不是狩猎箭。”
“它可是用的天木所制?”
这一问,猎人沉默半晌。
最终才开口:“在下不敢僭越,若它当真是天木,在下想一定是有人刻意而为之。”
“大胆!”
太后一声高喊,令全场人低下了头。
扔掉箭。
“妄断阴谋,拖出去,掌嘴五十!”
“太后,此人既有僭越私物,那他私下究竟藏了多少东西?”
“不过是个想引得朕与太后注意的猎人罢了。”皇上道,“掌嘴后离职禁足。”
“禀陛下,他的箭若由自己带来,未曾有人动过,天木究竟从何而来?”
“高德忠,把箭交给长狩馆调查。”
“是,太后。”
“既然是长狩苑之事,就交由他们自己办吧,哀家不想在自己的千秋节上生出事端。”
太后一声令下。
“好好的箭赛,真是乏了哀家。今日你们在此也够久了,回去吧。”
“恭送皇太后——”
待皇上扶太后离开后。
一众人马上围过来,尤其是晁丞相不解道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晁家少爷却道:“原来……宫中传闻都是真的!”
“什么传闻?”
一想到此,这个年轻贵公子的眼中抑不住怒气。
——
清莲阁。
这里离千秋宴的种种喧嚣远得很。
长宫天上种满了烟花。
一个人不紧不慢走来。
两个影子在繁花下相遇。
微愣。
“民女……见过长公主。”
那人转身,银狐面具系在腰间。
“你来了。”
沈淑昭点了点头。
她是随老祖母和大夫人来的,宴会开始时就已经回宫了。
“多谢长公主派两个侍女来护民女安危。”
行得一礼。
“为何此时才至?”
“回禀长公主,民女发现了一桩古怪之事,一番调查后,正准备上报太后。”
“可是三小姐?”
“长公主果然知晓六宫各事。”
“北狐厂之下密不透风,长乐宫却出了白鸽被调换一事,我们自当有责。”
长宫内,人们习惯将专门传书的鸽子,“影子”,机密在这过程中统称为白鸽。
“长公主不必自责,北狐厂防住了耳目刺客,但难防家贼。”
“看来你已经调查清楚。”
“是家贼小瞧了北狐厂。”
天上烟火不曾停断,极近之处有银花时不时坠落,像离群的宵烛。
把所有声音遮去。
也是不易开口。
于是沈淑昭没有听见她回答,但不知为何,正是这份沉默中,慢慢察觉到与之相视的眸子,是如此温然。
是曾经见过的样子。
但不好说,因为天家人的脸色不依心情流露。
她见过皇上总是在太后面前听命的样子,可她知道,这个人并非如此。
直到这束烟花掉落。
她才听见——
“他们的把戏总是如此多,你就不会累吗?”
沈淑昭遥遥看她。
“是累,可民女在后宫什么也不是,只能求稳。”
“什么也不是?”
烟花开在上头。
“你,是我的人。”
尽管很快它笼罩起一片阴影,但沈淑昭还是瞧见了那人最后一刹勾起的唇角。
“难道你忘了?”
沈淑昭面腾地一红,糟糕,若是别人,这般道来定不会令她如何。
可……
一声轻笑。
“千秋节已经结束,明日起,你来蕊珠殿侍读。”
“太后若有召……”
“你们入宫是为了侍奉太后过宴,千秋已过,所以结束了。明日就是你的新任。”
她不好意思行礼。
“谢长公主高看。”
心中却忐忑不安。
有没有人能教教她,如何面对一个行为举止皆是暧昧生姿的长公主?
分明这件事只是择人为己用,却又……
它似乎是……
又不……
那是?
“随我来,母后正在殿中召见他人,你一人去许不被见。”
留下一句话,卫央向前走去。
沈淑昭很快就跟上去,虽然她此时有很多不解,但对于眼前人的信任,倒是可以不问就做的。
只是不知都这么晚了,永寿殿中还会有何人?
太后已经许诺将召阁拆为戏台,千秋节才过,应该是不可能会有大臣在此的。
不过不论里面是谁,有了长公主同行,她有事相禀定会容易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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