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流正待听下去,小二已经端了菜上来。
江淮兴致勃勃地仰着脖子等着见识当地的特色菜肴,一看之下不由彻底傻眼。好家伙,那一串串炸得金黄金黄的居然是蝗虫。小二一边乐呵呵地介绍“油炸蝈蝈赛大虾”,一边再接再厉端出一盆烤蝉。这三道特色菜宛若晴天霹雳将江淮一举打成了霜茄子。
长流见他一副如丧考批的表情,不由好笑道:“行了。莫把总不是还点了别的几样么。不够咱们再点。”
接下来的米酒蒸蟹,清炒虾仁,饽椤饼和沙窝萝卜都卖相正常。江淮的脸色这才缓过来,向莫行柯一拱手道:“还是莫把总经验老到。”
莫行柯喜他年少直爽,笑道:“其实你点的这些,我都吃过。味道还不错。不妨尝尝看。”见江淮一脸嫌恶,莫行柯故意拎起一串蝗虫,咬得脆响。原以为这几位都是京城来的,必然吃不惯,不想原焕亦跟着取了一串。
长流忽道:“看承俊的样子,倒像是吃过的?”
原焕点头道:“从前家父在县城任知州,当地就闹过蝗灾,家父便带头吃这个。”
谭颖伸向螃蟹的手不由一滞,改取了一串蝗虫,皱眉闭眼咬下一只,却不敢细细咀嚼,几乎囫囵着吞了下去。
长流亦对那些个虫子有心理障碍,并不欲为了故作姿态勉强自己下咽,就取了螃蟹吃。
老六笑道:“说起来这沙窝萝卜也是有来历的。”边说边用筷子夹起一块碧绿爽脆的萝卜放到口中。吃完了,他接着道:“据说宫里头的一位公公因为当今皇上喜欢吃荔枝,便将整株荔枝树由南方船运到津哲。一到港,就急取树上的鲜荔枝,快马加鞭送至皇宫。荔枝树根上的土则顷于运河岸边,时日一久,竟积了沙土十余亩,庄家人就用这块地种青萝卜。熟料长出来的萝卜风味绝佳,一时沙窝萝卜名声大噪。”
他说这话不免有指责当今的嫌疑,在座几位或顾虑自己身份,或因为当着长流的面不好接口,一时无话。
长流亦对皇帝老爹和高胜这一对的行径颇为无语,见一时冷场,只得岔过话题道:“不知这饽椤饼又是怎么做的?”
莫行柯笑道:“这其实容易,末将的媳妇就会做。将鲜嫩的饽椤叶洗干净用清水浸泡。然后将韭菜切碎,鲜虾剥皮,鲜贝去壳,猪肉剁碎,鸡蛋打散炒熟。再往猪肉馅里头加胡椒粉、葱姜水搅拌均匀,加入切好的韭菜、扇贝肉、虾仁和鸡蛋碎搅拌一起,加盐。然后将白薯粉擀碎,用少量的水湿润后冲入沸水搅拌,趁热加入面粉和匀。再擀成皮包入馅料,包上饽椤叶。将包好的饽椤叶饼放入蒸锅即可。”
长流尝了一口饼皮略呈透明状的饽椤饼,味道确实清香适口。
莫行柯见她吃得香,遂笑道:“这时候的饽椤叶最鲜嫩,殿下有口福了。”
一行人酒足饭饱,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,便回到船上。
莫行柯自去清点人手、物资,准备起航不提。
长流将老六和江淮叫进船舱,又吩咐上了茶,才道:“老六,本王看方才莫把总说到漕军的事儿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,可是知道什么内情?”
“殿下体察入微。莫把总说的漕军生活清苦倒也并非虚言。据我所知,先帝爷的时候,漕粮征的额外费,大约六成用粮食支付,其余四成兑换成银子直接发放给漕军,用以支付运输、驳船、和运货马车的费用,再就是购买竹席之类的防水材料。可是到了当今皇上这儿,这四成的银子成了朝廷的一项收入,漕军的日子自然就难过了。因而诸如贪墨公粮,往粮食中掺沙子,变卖漕船上的家当这类事就屡禁不鲜。漕军将粮食掺假、泡水之后想要蒙混过关,就得贿赂验粮的经纪。而莫把总严禁手底下人这么干,军纪严明在我们这些军粮经纪中是出了名的。大伙儿因为敬佩他的为人,即便从他手上拿不到贿银,也从不横加刁难。可手底下一万多号人总得吃饭啊,莫把总公船私用不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么。”
长流点头道:“多谢老六。本王受教。”而后不禁沉思起来。
老六不敢打扰,悄悄退了出去。
江淮正待跟上,却见她神色之间似已有开朗之意,不由试探道:“殿下可是有主意了?”
长流点点头:“动之以情不如许之以利。”
江淮眼睛一亮,已知长流想要争取莫行柯的支持。确实,较之人人盯着的京营,漕军是容易被忽视的所在。遂又沉吟道:“别的事儿都好说。只是那漕运总督严大人与莫把总已有嫌忌,倘若被他捉到什么把柄,容易惹出事端。何况严遥在朝中还兼着户部右侍郎,树大根深。”历来漕运总督的位置都是由各部侍郎兼任的,有时候甚至由尚书兼任,可见这一位置的重要性。
长流果断道:“严遥此人必须除掉。”这坑必须填上自己的萝卜。
不过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到的事。江淮怕长流体乏,便退了出去。
当晚。夜阑人静。
朦胧间长流忽然听到楼下甲板上咚咚两声,随即又有嘈杂之声响起,甲板上有人开始跑动。她猛然睁开眼睛,一骨碌爬起来,不待叫醒和风,便借着月光,摸索着穿起了衣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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