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干女子吓了一跳,纷纷聚拢过来。小绿半跪身子轻轻推了推郁竹。
“公子—公子—”
郁竹脸泛红晕,双目紧闭,毫无反应。
小绿以手指轻触郁竹脸庞,抬头笑道:“赵公子醉了呢!要不—先扶他去妾身房里休息一晚罢?”
话音刚落,便有四、五个女子抢过来纷纷道自己的房间最清净雅致。一时间,几个歌姬为了赵郁竹大有争吵之势;更有性急者,索性伸手去拉郁竹的衣带。
“都给我住手!”有人突然大声喝道。
众女抬头,正见皱着眉、阴着脸的晏之原。她们从未见他如此,都讪讪地住了口,那几个也悄悄放开了郁竹。
晏之原放下酒杯,移身过来。
下首之人亦围拢过来探看究竟。
一片“嗡嗡”的议论声中,晏之原两条眉毛居然缓缓舒展开来。他的目光落在几个歌姬脸上,唇边浮出一丝笑意。
“你们的如意算盘怕要落空!赵公子他父母看管得可紧,夜不归家可不成!恩—所以还得劳我大驾,送他回去!”说着,他握住郁竹袖底的手,一用力,将她扶坐起来。
这时,郁竹忽然睁开了眼,挣扎着起身,还走了两步。她目光茫然,脚步不稳,却使劲甩脱了晏之原。晏之原咕咕哝哝跟在后面,脸色虽不豫,脚步却不落下;一路上,还少不得将那些不怎么识趣、欲来扶郁竹的人赶开。
越过众人,出包间,下楼梯,穿过厅堂,到了门外。
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已候在那里。
郁竹还往前走,却被晏之原一把拖住了。
“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,孤身走夜路,成个什么体统!”
这回,不管郁竹如何挣扎,他总不放手,又是推又是搡的,硬将其塞进了马车,“砰”地关了门。
他回头吩咐几句后,也钻了进去。
马车慢慢驶动,离了丰乐楼。
有人在外轻叩板壁。
“主子爷,去哪?”这是张帏的声音。
晏之原瞧瞧歪在角落里、似乎人事不省的郁竹,笑了笑。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,郁竹已微微睁了眼。
“我要回去—”醉了酒的她,口齿仍是清晰。
外面没动静。
晏之原怔了片刻,最后亦道:
“去将军府。”
张帏应一声。
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,稳稳地拉着马车,驶过车水马龙的熙春大街。
车厢里—
晏之原低下头,双目直瞅郁竹。
“喂—”
郁竹不作声。她阖着眼,头枕在小桌上,似已睡去。
晏之原悄悄地往那边挪了挪身子,犹豫一下,终是伸出手去覆住了那只搭在桌沿上的手。
白皙修长的手指,粉红透明的指甲。指甲边缘剪得平整朴实。由于经年累月地练剑,掌心、指关节处已磨出了细细的茧。
“哼—一个女孩儿,手长成这样,丑死了!”他嘟嘟囔囔,指腹却在郁竹手背上来回摩挲。
郁竹长长的睫毛有些抖动。
晏之原没有察觉。他弯下腰,脸朝着她的方向,慢慢地接近。
渐渐地,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。
晏之原的呼吸浊重起来。
然而,这时—
郁竹忽然“噫”地一声,眼睛睁开,三指疾出。若不是晏之原机灵闪得快,那张白净如玉的脸蛋怕是要多出三道血痕。
郁竹仍旧趴在那里,目光迷迷蒙蒙的。她的手指,在桌面上缓缓划过。
晏之原定定地瞧着。忽然,他“滋”地倒抽口冷气,抬手捂住半边脸庞,坐直身体,迅速远离了郁竹。
乌漆漆的桌面上,赫然现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划痕。
车轮辚辚,一路碾过。
车厢里,郁竹仍伏在桌上,脸已扭过一边。遥远的角落里,晏之原双臂抱胸,坐得笔直,脸色则有点发青。
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,外面张帏忽道:“主子爷,将军府快到了!”
晏之原还没说话,那边郁竹已慢慢抬起头,坐了起来。她望望窗外,忽道:
“停车—”
车厢顿了一下。不等马车停稳,郁竹已跳出来。这回,晏之原没跟下来。
一丈开外,是赵府的正门;两盏灯笼高悬,两排家丁正来来往往。
“喂—你家大门在那边,你走错方向啦!” 车窗里探出晏之原的头,脸上表情揶揄。
郁竹站在黑漆漆的墙边,头仰起。
“楞什么楞?墙上没门啊—”
话音未落,郁竹忽然一踏墙脚,长身而起,越过了墙脊,刹时就没了影子。
“啊—”
晏之原眼睛一转,目光落在张帏脸上。张帏猛地合上嘴巴,嗫嚅道:“主子爷,这位赵姑娘,轻身工夫很不错!”
晏之原重重哼一声,道:“好好一个侯门千金,该会的不会,不该会的倒全会。真是世风日下,人心不古!”说完,他“砰”地关了车窗,没好气道:“回宫!”
张帏凌空一挥马鞭,枣骝马长长一声嘶,骤然拉动马车,在赵府家丁的注视下,扬长而去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时光渐渐推移,炎热的八月一过,天气就慢慢宜人起来。宫中上下,开始筹备今年最重要的一项典仪。今年十月二十三,是当今皇上晏晋的四十五岁整生辰。
晏晋即位之后,东越局势不稳,又逢连年征战,宫内一切庆典,皆从简举行。这七八年来,海内局势稍安,早在年初,王公大臣及省直将军督抚大吏等即向皇上吁请举行庆典,然晏晋以“边界战事频发,朕甚忧心之;况庆典仪文,止徒增靡费”之由未谕所请,因此仍“按旧例一切从简”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喜欢竹枝词请大家收藏:(m.biqugewenx.net)竹枝词笔趣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