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2章 撕破脸皮
宫宴的结束的时候天才刚刚黑，时辰却已经不早了，夏日总是这般，天黑的晚，时间却不等人。
侯嫮踩着小凳上了马车，马车四端放着灯笼，将这一方天地照明，车内点了一小盏灯。
侯嫮双眼微阖，没来由觉得有些疲惫。
倦意总是来的突然，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，微微醒神，侯嫮才发现马车也不往前走了，倒是马车壁传来一声又一声接着的叩响。
侯嫮坐直身子，伸手揉了揉眉心，
“是发生了何事？”
车壁的叩响声停顿一瞬，而后一声轻笑传来，声音低沉，“怎么，吵醒你了？”
侯嫮的声音带着一点沙，平日里清亮的音色里杂了一丝慵懒，也不怪乎车外人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“天色晚了，王爷怎么还不回府？”侯嫮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，揉着眉心的手收回袖口里，缓慢抓住了身下的薄毯。
“还有件要事未办。”宫铭克制着自己想要上前掀开车帘的手，只是身子又朝马车壁靠近了点。
“夏日车内烦闷，太师不如出来透透气？”
眼睫轻颤，侯嫮垂下眼，伸手将薄毯上的褶皱抚平，“不了。”
宫铭一勾唇，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，要是因为他随口一句就能走出马车，这便也就不是侯嫮了。
“太师不问问本王是有什么要事没办？”
“哦？王爷是有何要事未办？”侯嫮顺着宫铭的话问下去，模样有些满不在意。
“为了见本王的心悦之人。”
含着无限情意的声音在耳侧响起，马车壁的间隔没让声音变小，反而因着多一分朦胧而又添缠绵。
“昭琰，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？”
“……太师身份尊贵，许旁人的一个条件也再贵重不过。只是本王想再得一个太师的条件。”
“就用本王此次前往边关为由。”
“这两个条件……”
“昭琰，换作给我的一次机会，好不好？”
侯嫮当然记得，三年前她与宫铭商议贺兰山驻守一事，那日她还不小心打落了茶杯，烫伤了自己。
“记得。”
宫铭一愣，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瞪大了双眼，许久没再听见侯嫮反驳的声音，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，最后连着眼角眉梢整张脸都是笑。
“那——”
话要出口，宫铭突然又觉得自己轻浮，他手上无礼，又是只身一人前来，这般黑夜寂静，实在不算看重侯嫮。
“既然太师记得，”宫铭深呼吸一口气好让说出口的不因为莫大的喜悦而颤抖，
“我后，不，明日去找你，好不好？”宫铭说着，心底已经盘算好自己该备下多少礼，贤王府也算有些资本，他这些年也攒了些好东西，就是不知道侯嫮能不能看上眼……
“明日来找本太师做什么？”声音响起，将宫铭渐渐走远的思绪拉回。
宫铭愣住，有些不知所措，“明日，明日……”
“本太师何曾应下一个好字？”
一桶冰水将宫铭自上而下全身浇了个遍，明明是夏日，明明是酷暑，他为何为感到周身寒意遍起？
侯嫮掀开车帘，在宫铭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跳下马车，车夫不知道去了哪里，左右人不见了也好，她这样出尔反尔，本也不是什么好事情。
是啊，她不曾说过“好”字，她那日只说了一句“本太师等王爷的好消息。”
宫铭嘴角一勾，觉得有些牙疼，
“你骗我？”
侯嫮眼帘微掀，目光直直撞进宫铭的眼底，没有分毫退让，
“哪来的骗字一说？”
我从不曾应过你，不是吗？
二人视线胶着，却没有一人移开眼睛，宫铭死死盯着侯嫮，他要透过她的眼睛去看她的心，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，还是她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？
侯嫮不避不让，目光坦然到了极致，甚至还能弯着眉眼，一如既往的轻笑，那样温和不带攻击性的笑容……
宫铭突然觉得眼眶酸涩，他们见的第一面，侯嫮就是这样温和的笑，之后在蔚川，她也是这样的笑容，轻轻浅浅的，什么也不怕，是别人无论如何也易容不出来的神态。
后来在风渡口，她也笑，一样的温和，却带着坚毅，带着宁折不弯的风骨，带着那些死去将士身上的血气……
眼前还是这样的笑，可是都不一样了。
宫铭曾经最喜欢侯嫮脸上的笑容，包容，宽和，韵味非常，林下风致，智周万物。
“既然要骗我，为什么不能接着骗下去？”宫铭喉结滚动，强行压下心底酸涩，“要骗就骗到底不是吗？骗到一半算什么？”
“本太师可以接着骗你。”侯嫮走上前一步，宫铭看不懂她的心，也看不懂她眼底的无奈，为什么偏偏是无奈呢……
没有慌张，没有喜悦，也没有厌恶，而是……无奈。
多么可笑，而又悲哀的无奈。
像是大人对小孩的包容，是爱，但不是他想要的爱。
“可是宫铭，人都是贪欲的，我骗你我接受，你就会开始要求我也同样爱你，等到我爱上你，你就希望我放下一切只爱你……”
“却之，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，而要来改变我呢？”
侯嫮的话在宫铭听来简直谬论，明明是她的错，是她不守信用在先，到头来却要将所有过错安在他头上，告诉他他一开始做的一切就是错的！
凭什么！
宫铭气急，却说不出反驳的话。
好，真好，不愧是天越太师，不愧是被众朝臣称赞的智星，这一分诡辩的本事，可是一点不输当年的昌平侯啊！
“如果我偏要改变你呢！”
“你做不到。”
二人目光再次相对，依旧是无人主动避开，一个是心有执念，一个是问心无愧。
执念是否是真执念？
无愧是否是真无愧？
“那就试试。”宫铭轻笑一声，手刚刚抬起来，侯嫮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。
那只手就停在半空中。
只是风大，侯嫮头上的步摇坠子缠住了头发，宫铭想要帮她解开罢了。
喜欢风起天越请大家收藏：(m.biqugewenx.net)风起天越笔趣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